世界很险恶,我必须得撤

【亮瑜无差】一诺

“君何必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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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瑜无差】【偏正史非三国演义】

一诺

注:偏正史是说诸葛亮这时候还无名小卒呢,周瑜成名已久,也不是他气死的赤壁也不是他烧的,事后也不是他去吊唁的。


诸葛亮第一次遇到后世传言中他命定的对手,是在一个微雨的午后。

都督府上亭阶寂寂,远处有琴声铮淙绕过影壁流淌出来。诸葛亮低头看着脚下的小路,暗灰色的青砖铺开去蜿蜒进了白墙黑瓦的正堂。那里端坐着一个白衣人,头也不抬自顾自的抚琴。

“亮,拜见周都督。”孔明弯腰行礼,周瑜手下顿了顿,停了琴声跟着还礼。他探出目光仔细打量。但对方那柄鹅毛扇挡住了半张面孔,让周瑜看不清这个年轻人。

“孔明请。”周瑜起身将他迎到下首。羽毛扇撤去,面前此子目若朗星,风骨疏朗,倒是自有一派通达气度,只可惜是刘备手下。

一时话毕,周瑜复奏琴曲。诸葛亮大方坐于下首,目光在周瑜脸上逡巡,丝毫不顾失礼。

周瑜一晒也不着恼,任他上下相看:“孔明可看些出什么?”

“此事……都督勿恼,亮才敢言。”诸葛亮微微低头,看不清表情。

“自是无妨。”周瑜笑道:“生死由天,我辈既托身社稷,此理早该铭记在心。”

诸葛亮摇头挥挥羽扇:“无关天命,只是都督耗心太甚,须多多保养才能得尽天年。”言罢便已起身:“都督军务繁忙还请留步,亮自去了。”

周瑜闻言略一晃神,指下一滑打出一串泛音:“……”

诸葛亮脚下未停,声音远远的从影壁后传来:“亮在营中,恭候大都督三日后一举灭曹。”

三日后,赤壁东风骤起。千里赤野,漫江红透。诸葛亮站在水寨边,看着周瑜一身银甲立在船头,英姿勃发世间风仪无两,忽然垂眼默默叹了口气,转回舱中。

此役后,曹军兵败如山,仓皇北退。孙权大宴宾客,周瑜痛饮美酒豪气干云,不慎一时贪凉,到了半夜竟忽发高热。诸葛亮听闻递了个条子,然后回房此收拾行囊——此间事毕,明日他亦要随主公告辞而去了。

时近夜半,帐外有兵甲通传:“中郎将可在?大都督请君前往一叙。”

诸葛亮怔仲一刻,立马掀了帘子跟出去,那兵甲提着一盏灯边引路边道:“大都督偶感伤寒,明日怕是送不得你们。故夤夜来请,说有话要讲。”

进了都督府,仆从将诸葛亮领到后堂。诸葛亮打量一周,只见布置陈设皆如卧房,心下略一吃惊倒是没想到周瑜待他如此。

屏风后传来低低咳嗽,周瑜声音有些低哑:“孔明来了?”

“正是。”诸葛亮隔着屏风施礼:“都督可好些?”

“只是咳得厉害,养两日便罢了。”话未完又是一阵急咳:“孔……咳咳,孔明传书我已看了,可知我想与你讲些什么?”

诸葛亮几不可闻的叹一口气:“想来都督不肯听孔明一劝。”

周瑜推开屏风,一双眼亮似寒星,只笑望他:“孔明莫怪。身体发肤授之父母,怎敢刻意消损?只是我有约于故人,不敢稍有轻忽。”

“宁与天争?”

“知其不可为必为之。”

孔明心下一动,不再发一言。

周瑜慢慢坐起身,半倚床帷,神色少见落寞:“瑜未及弱冠便随伯符征战,约定中原逐鹿。后值其殁于宵小之手,曾于他灵前立誓,竭此生扶东吴而谋负鼎……”

他病的面色苍白却越发衬出他眉眼间勃勃英气:“实感君赤诚怜我。汝以一己之力,舌战我江东群雄,不愧为卧龙之才,青年才俊。假以时日,必得皇叔倚重。”他顿了顿,意味深长的看了诸葛亮一眼:“来日说不得你我之间,或有一较量。”

诸葛亮难得一顿:“都督毋须……”

周瑜复轻咳两声:“瑜绝非捧杀之辈。棋逢对手将遇良材,自当见猎心喜。只是,太多事情只能尽人事,不敢听天命。”

诸葛亮攒了眉头若有所悟。方转身欲走,又听得周瑜沉沉开口:“听曾闻君为水镜先生座下高徒,有上知天命之能,可否与某相看一二。”

诸葛亮回首看去,周瑜侧卧床帷之间,油灯火苗跳跃,照的他面上明暗不定。诸葛亮笑了笑,折回身来:“都督想知道些什么?天机也是分事而定。”

“唤我公瑾罢,就看看我是否能拿下……”周瑜想了想,摇头笑道,“罢了,不问这个,这兵家之事权谋在己,何须问天。”

诸葛亮垂下眼睛,道:“好。不问战事,我但为公瑾卜一卦罢。”

周瑜看了看他,蓦然道:“也好。前夜又梦见大郎。君便以此为卦。”

诸葛亮颔首,细细掐指道:“孙郎当年横死,乃山崩之象。丧命于刺客之手,是惊雷耀目,艮下震上,小过也。虽为吉兆,但公瑾应量力而行,宜下,不宜上。”

周瑜仰起头去,大笑出声。他仔细重新打量诸葛亮,这个聪颖灵慧、意气风发的后辈低眉跪坐在几案旁,忽然感觉看见了年轻的自己,自信,骄傲,对一切强敌跃跃欲试。

“好、好、好!”他连说了三个好字,抚掌道:“孔明果然深得我心,良材美玉怪不得使得刘将军三顾而得。”

诸葛亮微微掀起唇角:“亮不过择木而栖,比不得周郎一生一主。”

周瑜猛地抬起头,双眼死死锁住孔明,脸上血色褪去白的有些吓人:“君何必伤我?”

“……”

“余痴长几年,孙郎去后纵勉励支撑,心血终有不逮。只是不敢有轻忽之心,恐托付不效……”诸葛亮抬头,看着这个正值壮年的风华无二的男子眉心刻着一道并不明显的锁眉纹。一时间壮志褪去,眼底细细碎碎尽是忽现的疲态:“我知你好意……算来,伯符走了也快十年。惟愿汝他日无我今日不胜孤寒之情。”

他的目光越过诸葛亮看向窗外,微微一笑:“若真有那日,孔明可再细想想某今日之言。万不要学我……独木实在难支。”

此时的二十八岁的诸葛亮,并不懂得。但他知道,如无意外,他认定的对手可能等不到与自己对局的那一刻。于是他安静的施了一礼,在寒风中离开了都督府,随刘备登船回了荆州。三年后,周郎殁,消息传来孔明枯坐一夜竟将七弦尽数拨断。

但是二十年后,他站在五丈原。眼前全部是周瑜当时的样子。心力俱憔,为了那个承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果真……独木难支。

“丞相,起风了……”姜维走过来,将一领斗篷给他系上。

诸葛亮目光苍茫,仿佛看见了那一夜鲜红的火舌吞没了整个赤壁长江。他想起周瑜最后那个疲惫而苍白的笑容,转过头,发现身边已无人、无路可退。

周郎何时也会算天命了?

“伯约,准备一下。”诸葛亮咳嗽了两声:“明日,再伐魏军。”

“丞相,您……”

诸葛亮微微摇了摇头:“勿多言。先帝所托,夙夜不敢忘。”

他拢了拢斗篷,声音嘶哑:“亮,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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